筆尖溫度的頂真傳人─毛筆製作名家陳耀文
撰文／江羚瑜、楊月霞 攝影／陳培峯
低頭族時代來臨，大家提筆寫字的時間大幅縮短，更別說素有「文房四寶」之稱的毛筆了！如今使用毛筆的大宗，多為書畫名家用以創作，但你可知道～若想呈現各種殊異的字體與畫風，所選用的筆款是大相逕庭，唯有手工毛筆能達到客製化的需求。創立台北文山社，從事手工毛筆製作已逾五十年的陳耀文，不僅對其瞭若指掌，參觀他古色古香的書房，更宛如穿梭歲月洪流，親身體會毛筆藝術的前世今生。
▲陳耀文親手製作的竹毛筆，以精湛工藝一體成形，非常珍貴罕見。
▲不同於一般常見款式，以雞毛等製成的毛筆外形搶眼，表現也更多元。
不同筆毛材質，會影響字體的力道與美感，陳耀文笑著指出，以各門派書法字如楷書、行書、草書、隸書等為例，所用到的筆尖長度、筆毛粗細多寡都不盡相同，想要讓它們適才適性，第一步就是掌握筆毛種類。像名家趨之若鶩、剛硬而擅長楷書的狼毫筆，很多人以為「狼毫」是用大野狼的毛製成，「其實是指黃鼠狼的毛喔！」
至於不少人喜愛的「文青字」瘦金體，由於字型較為挺拔，因此筆毛不能軟、寬度不可過胖，要有很強的聚鋒能力，混合兩種毛的「兼毫」就很適合它。再看像以山岳、奇石為主的水墨畫家，因創作時必須展現出粗獷、灰白的樹幹線條，所以會選擇吸水性不佳、筆毛又硬的山馬筆，此種筆寫字雖相當易分岔，但在藝術發揮上卻廣受歡迎，可說各擁天地。
對五花八門的筆毛如數家珍，陳耀文展示自己嘗試的非凡成果，除了羊毫、鼠毫、紫毫（即兔毛）等常見種類，更有世間罕見的老虎、紅鶴、孔雀、熊貓、鴛鴦等掉落的毛，這些毛筆可說萬中無一、千金難買呢！從毛質、大小即可辨識真偽的他說，有些業者會以馬毛來魚目混珠，偽造成高價筆牟取暴利，無奈多數藝術家難以分辨，因此被誆騙的時有耳聞。
▲方剪下不久的羊毛，等待處理。
對此陳耀文強調，他愛筆更勝營利，針對消費者往往吃虧卻不自知的情形，經常會開教學課、體驗課等多做宣導，有些甚至完全不收取費用！儘管現今毛筆使用者不多，但在當今機械化生產下，從事手工製作者更是麟毛鳳角。究竟手工毛筆和一般毛筆有何不同呢？陳耀文說，「手工必需用肉眼找出其中雜毛，這些宛如棉花的絨毛比例很高，只能仔細精挑細揀去毛蒂，這份工是機器無法做到的，也更可做出品質優異的頂真毛筆！」
「做一支和一百支毛筆的時間，相差不大，當藝術家提出只做單支的需求時，坦白說有些傷腦筋呢！但我還是使命必達！」陳耀文笑著舉例，像山羊毛有腥騷，光浸泡清水去味，便需花上半小時，再去除油脂更要泡石灰六小時！做好一支雖不簡單，但若省略了上述所有過程，毛筆一旦完成則很有可能出現「羊肉爐」味道，不但品質和保存不佳，對抄經的師父來說也是困擾。
▲用肉眼審慎挑出其中雜毛，手工毛筆之美無法以機器取代。
親切地現場示範製作，陳老師說，除味後下一步即是使用牛骨梳整毛片，這不僅是傳成許久的古法，刷起來滑順、筆毛也才會直，不像機器用鋼刷會造成筆毛彎曲。再者任何一支筆毛都有長短、粗細、硬軟的分別，接下來必需將毛分配在該有的位置，內層毛是筆柱、外層毛是筆被，將之排列整齊晾乾後，以尼龍線綁好固定，就能準備紮筆根和上筆桿！當筆穩固後，將它們沾取海菜膠，讓毛筆有黏性聚合，接著整筆、刷毛，以尼龍線擠出殘膠後，做最後定形與檢查筆鋒，就大功告成了！
▲使用牛骨梳刷順後，開始平均分配比重，也漸有雛形。
▲海菜膠擁有極佳的整毛效能。
▲尼龍線的韌性，比傳統的棉麻線還強，因此陳耀文開發用以綁固和定形。
「等等，還有一個非常考驗本事的步驟呢！」為作品蓋上筆套，陳耀文拿出雕刻刀，聚精會神地在筆桿上刻字。只見幾秒鐘過去，一排媲美雷射雕刻的祝福詞聯，便娟秀出現於筆桿上！「因筆桿是圓柱狀，刻字甚至比製筆更難，所以大家學習時會卡關。」分享自己目前的教學經驗，他不由感嘆，現今鍾愛毛筆的人愈來愈少，很多製筆師被迫改行，加上國小廢除書法課，使毛筆產業更顯式微……
所幸自己的第二代跟著學習製筆，還不致後繼無人，「台北文山社」也以高級品質，在海內外風靡了歐美、日本等地的客人，讓他常收到感謝和反饋，也坐擁無數文人雅士贈送的親筆墨寶。「這些都是他們用我做的毛筆創作的！」陳耀文與有榮焉地笑說。未來陳老師衷心期盼有一座毛筆博物館，除了展示自己近千支的作品和收藏，也把這些年來毛筆各種轉型、演變過程有效保存下來，將珍貴的筆尖溫度與傳統文化，連同頂真技術傳承給下一代！
▲陳老師表示刻字甚至比製筆更難，但仍幾秒內完成美麗刻字。
▲精緻典雅的手工毛筆，大功告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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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山社 陳耀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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